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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伊斯兰简史 (2009)
An Islamic History of Europe

来自亚洲伊斯兰教的势力曾在西班牙延续了几百年。阿拉伯的穆斯林进入欧洲,显然犯了基督信徒的大忌,信仰基督的欧洲是无法接受这个 事实的,从此便揭开一连串无止无休的战争序幕。这场基督信徒和阿拉伯穆斯林之间的 神圣战争延绵了七百六十年,直到公元一四九二年穆斯林被迫离开西班牙,退回北非。当阿卜杜拉·拉赫曼到达西班牙的时候,来自北非的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译者注)已经在伊比利亚半岛站住脚跟,并且开始书写伊斯兰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之一[1]。在穆斯林进入法国的步伐受挫于查理·马特[2]之后,他们便开始将经营的重心完全放在西班牙的南部,被其称作安达卢斯[3]的地区,并且建立起一种远远超越西班牙历史上以往所有文明的文明。穆斯林运用智慧治理那里,对基督徒与犹太人待以公正和宽容,这使许多人转而皈依伊斯兰教。穆斯林发展商贸和农业,赞助艺术,倾心研究科学,并且把科尔多瓦建设成欧洲最发达的城市。在公元10世纪的时候,科尔多瓦拥有约50万人口,相比之下巴黎只有约3万8千人。根据当时的历史记载,科尔多瓦有700座清真寺和70座图书馆,据报有一座图书馆藏书稿达50万册而且雇有很多研究学者、书稿彩饰员和装订匠。科尔多瓦还拥有约900所公众浴室、欧洲的第一盏路灯……然而在11世纪的时候,一些小规模的基督徒的反击开始发生,而且在阿方索六世的带领下,基督徒重新夺取了托莱多[4]。这就是基督徒所谓的“再征服”时期的开端,它使得一个严峻的问题突显出来,这一问题冲击了那个优雅的时代——伊斯兰时期西班牙众多的统治者无力维护国家的统一。西班牙的穆斯林统治者们是如此衰弱,以至于当各个基督教王国呈现威胁之势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求助于一个北非的柏柏尔人王朝——穆拉比德的援助。穆拉比德人前来并粉碎了基督徒的起义,却最终成为控制者。1147年,穆拉比德人也被另一支柏柏尔人联军——穆瓦希德人打败[5]。尽管一些基督教王国内部矛盾削弱了其实力,然而穆斯林之间时有的冲突在一定时间内分散了自身的力量,这让基督徒开始寻求有力的联合,集结强大的军队,从而发动战争,这些战争后来使得阿拉伯人的统治走向完结。阿拉伯人并未轻易完败,安达卢斯还在他们手中。但是他们不得不一点一点地退却,首先是从西班牙北方,然后是中部。等到13世纪的时候,他们一度广袤的领土减少至仅剩下深入安达卢斯山区一些零星分散的王国,他们又在这些地方生存并小有繁荣了约200年的时间。在最后两个世纪的统治过程中,阿拉伯人创造了一个使其闻名遐迩的有趣的王国——格拉纳达,这既不寻常又令人酸楚。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在逐渐向南方退却的过程中,他们忽然意识到,正如华盛顿·欧文[6]在书中所写的——他们是一个没有国家的民族,于是他们开始着手为自己建立一座纪念碑——爱尔罕布拉宫,爱尔罕布拉宫是一座可以俯瞰格拉纳达的城堡,一位作家称之为“文明世界的光荣与奇迹”。爱尔罕布拉宫由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始建于1238年,当时格拉纳达处于费迪南统治的阿拉贡王国的包围之中。为了给他的人民提供庇护,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曾经骑马前往费迪南国王的营帐谦恭地表示臣服,以换取和平。虽然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做出这种举动是必然的,但也是艰难的,尤其是1248年当费迪南要求他根据协议出兵帮助基督徒攻击处于包围之中的塞维利亚穆斯林的时候。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倒是没有食言,于是塞维利亚陷落于基督徒之手。回到格拉纳达之后,当兴高采烈的人群将他作为胜利者向他祝贺的时候,他则流露出迷茫、悲伤的神情,他在爱尔罕布拉宫的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简短的一句话——“真主之外别无胜者”。在后来的一些年,起初作为堡垒要塞的爱尔罕布拉宫在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的继任者手里逐渐发展成为一系列非凡的建筑、恬静的庭院、清澈的水塘和隐秘的花园。在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死后,格拉纳达又经历了重建,变成正如一位阿拉伯旅行者所描写的——“宛如一个装满翡翠的花瓶”。而与此同时,基督徒在格拉纳达以外等待时机。现实是严酷的,除了先前攻占的托莱多之外,他们接连攻克了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只有格拉纳达仍未被占领。之后,在1482年,这个穆斯林王国因为琐碎的争斗而分裂成两个互相敌对的派别,这时,两个强大的基督教统治者费迪南(与前文的费迪南同名——译者注)与伊莎贝拉缔结婚姻从而将他们各自的王国合并。他们的结合导致10年之后格拉纳达的沦陷。1492年即他们派遣哥伦布前往美洲那一年的1月2日,费迪南和伊莎贝拉将西班牙的基督教旗帜挂在爱尔罕布拉宫之上。最后一位穆斯林国王艾卜·阿卜杜拉(西班牙语称之为Boabdil——译者注)哭泣着策马流放而去,他年老的母亲诅咒他说:“你未曾像一个男子汉那样保卫城市,怪不得要像妇女那样哭泣!”对于西班牙穆斯林最后的命运,华盛顿·欧文的看法是他们之后很快就完全消失了,但这并非是一个民族的彻底灭绝。许多穆斯林带着他们在西班牙生活时代的残余记忆向北非及其它地方迁徙了,并且为接受他们的地方的物质与文化生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然而,很多迁移是稍晚一些发生的。起初,大多数穆斯林仍然居留在西班牙,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阻隔,他们与非洲老家失去了联系,已经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前往。之后,在宗教裁判所出现以前,西班牙的环境还是可以令他们忍受的。基督徒允许穆斯林做工,服役,拥有土地,甚至信仰自己的宗教——所有让步都是出于穆斯林对于繁荣西班牙经济的重要性。可是后来宗教裁判所建立了,穆斯林的一切权利都被剥夺,他们的生活日益艰难,更多的人开始选择离开。最后,在17世纪早期,没走的多数被强行驱逐了[7]。译者注释:1、公元710年7月,约由500名柏柏尔人组成的先遣队在西班牙南端一个很小半岛登陆(改半岛遂以队长泰利夫的名字命名为泰利夫半岛,现称塔里法半岛)。公元711年,柏柏尔人首领塔立克统率7000大军(大部分是柏柏尔人)在直布罗陀登陆,所向披靡,开始了穆斯林征服西班牙的壮举。当倭马亚哈里发王朝于公元750年被阿拔斯家族推翻之后,倭马亚后裔阿卜杜拉·拉赫曼逃至西班牙,经过数年至数十年的时间,奠定了西班牙哈里发帝国的基础,后人称其为拉赫曼一世,但他本人并未自称“哈里发”。2、查理·马特(Charles Martel),公元732年统帅法兰克军队在图尔与普瓦蒂埃之间的维埃纳河与克勒恩河交汇处,与阿卜杜拉·拉赫曼(非拉赫曼一世,同名)统帅的穆斯林军队遭遇,后者战败,统帅阵亡,史称“普瓦蒂埃或图尔战役”。西方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此役对基督徒具有决定或转折意义。3、安达卢斯,现被称为安达卢西亚,但历史上的安达卢斯又泛指中世纪穆斯林治理的西班牙地区。4、基督徒于1085年从穆斯林手里夺取托莱多,西方一些历史学家称之为“Reconquest”(再征服)。5、穆拉比德(Almoravids)王朝,11世纪在摩洛哥建立的一个柏柏尔王朝,成员为一些撒哈拉部落,奠基者为阿卜杜拉·伊本·亚辛;之后它还一度进入西班牙。穆拉比德人族源可能来自现在的毛里塔尼亚境内。穆拉比德在摩洛哥与西班牙的王朝后来被其它柏柏尔部落穆瓦希德人推翻并取而代之以穆瓦希德王朝。6、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年),美国小说家及历史家。7、在西班牙最后一个穆斯林王国格拉纳达陷落前,穆斯林与基督徒达成一项协议,协议规定穆斯林投降之后,获得人身安全保障,并且有信仰自己的宗教的自由,然而费迪南和伊莎贝拉后来爽约。1499年在主教西密尼斯·德·西斯内罗斯的发动下,一场毁灭伊斯兰,强迫穆斯林改教的运动开始了,基督教统治者借助臭名昭着的宗教裁判所迫害穆斯林。1501年,西班牙颁布命令,要求所有穆斯林要么放弃伊斯兰教,要么离开西班牙;1556年,菲利普二世要求剩余的穆斯林立即放弃自己的语言、宗教和习俗;1609年菲利普三世签署驱逐令。从1492年格拉纳达陷落到17世纪20年代,共约有300万穆斯林被驱逐(或处死)。除了粮食作物以外,穆斯林还把棉花带到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语里的棉花一词——algodon,就是来自阿拉伯语(alqutn)。他们在安达卢斯(现名安达卢西亚,泛指历史上穆斯林统治的西班牙南方地区——译者注)建立了丝绸业,那里也因此成为中世纪生产丝绸的主要国家之一。欧洲国家曾经引以为豪的精美的丝绸就来自那里的摩尔人之手。假若不是穆斯林铺设了贯穿整个安达卢斯的灌溉系统,那里的农业就不会创造出大量的财富。当这些沙漠之子第一次登上这个半岛的时候,他们只是见到了早年罗马人留下的原始的灌溉遗迹。在对这片土地进行了科学的研究之后,他们通过建立水利工程来灌溉他们的全部土地,从而大幅度地改进了那里的灌溉网络。在穆斯林治理西班牙的时代,正是这种复杂的水渠网络保证了农作物的丰产丰收,这是没有疑问的。围绕巴伦西亚郁郁葱葱的灌溉平原多少个世纪以来一直令工程技术人员与历史学家着迷。由摩尔人建立的灌溉系统当年浇灌着遍布的果园和稻田,自1000年前在哈里发哈基姆二世时期就出现的管委会至今仍然管理着这一灌溉系统。每封周四午间,管委会都要举行会议裁决农民之间的水土纠纷。当年由穆斯林制定的有关规章现在仍然是水务管委会仲裁的依据。巴伦西亚灌溉平原不过是西班牙众多的受益于穆斯林农业技术的地区之一。在这个国家的南部地区,穆斯林创造的奇迹被历史学家称作人间天堂。M Defourneaux在他的着作——《西班牙黄金时代的日常生活》(Daily Life in Spain in the Golden Age)中写到:“最值得称颂的地方位于格拉纳达一带,摩尔人曾经长时期生活居住在这片自由的王国。他们通过水渠和隧道将水从白雪覆盖的山峦引来浇灌平原及其周围鲜花盛开的山坡,从而使得那里成为具有世界上最美丽景色的地方之一。据考证,穆斯林建立的、遍布安达卢斯的、优秀的土地灌溉系统,为西班牙语提供了大量来源于阿拉伯语的与灌溉有关的词汇,这些词汇涉及范围小到水道名称大到水法与水系管理,诸如水渠、水池、灌溉税等。这些词汇多得连历史学家也数不清,它们记载着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灌溉系统的影响。它们也是穆斯林在农业领域的技术成就的活生生的例证。新品种农作物的引进加上与之相伴随的水利灌溉系统,为那里创造了大量的财富,这使得一个富庶的社会得以产生,这一社会懂得重视自然之美,并且是由当时的人类所创造的。人们保护森林,栽培新型树种与鲜花,对野生花、草与灌木进行鉴定并给予命名。今天,这些植物许多仍然沿用由阿拉伯语衍生的名称,例如safflower(红花)、alfalfa(苜蓿)等。着名的西班牙穆斯林植物学家伊本·巴萨尔、伊本·瓦菲得、伊本·哈伽吉和伊本·奥旺为我们留下许多植物种植、施肥与综合性农业耕作方面的着作。12世纪伊本·奥旺写了一部农业着作,这部着作曾被翻译成中世纪的拉丁语或罗曼斯言(从拉丁语发展而来的语言,主要指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语、意大利语等欧洲语言——译者注)。此书列举了584种植物,详细介绍了它们的栽培与利用方面的知识。他还介绍了树木嫁接、植物杂交、防治病虫害,以及提取芳香花萃(制造香水)的知识。穆斯林采用鲜花、灌木和树木,将花园装扮成绚丽而完美的艺术品。鲜花盛开的庭院说明穆斯林对园艺的热情深植于他们的内心之中。编年史学家的记录为我们留下关于穆斯林治理西班牙时代的摩尔人庭院的第一手详细资料。由于继承下这比宝贵的遗产,今天的西班牙拥有一些世界上最迷人的庭院与花园。鲜花从窗槛花箱垂下爬满墙壁,将街道装扮得靓丽多彩。西班牙穆斯林时代另一个重要成就是绵羊饲养以及由此派生的羊毛业,一些西班牙语词汇就是直接从阿拉伯语吸收的。一些由阿拉伯语衍生的名称与词汇渗入到西班牙人的乡村生活,也许这更加令人感兴趣。这些名称和词汇表明穆斯林在西班牙留下很深的印记。在8000个从阿拉伯语衍生的基本西班牙语词汇中,就有大量与农业和乡村有关的词汇,例如,村庄、磨粉机、赶骡人等。就具有穆斯林痕迹的乡村生活而言,民居是留下烙印最多的地方。今天的安达卢西亚的房舍与阿拉伯人治理西班牙时期穆斯林的房舍一样优美而舒适,它们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家庭主妇每天乾“家务”(西班牙语“家务”来源于阿拉伯语“tarea-tarihah”,下同——译者注),擦洗“磁瓦(砖)”(azulejos-al-zulayj)和“门环”(aldaba-al-dabba)。当“泥瓦匠”(albaniles-al-banna)们乾活儿乾的焦渴的时候,他们将“水壶”(jara-jarrah)里的水从壶嘴倒下,然后用口接着喝,而且壶嘴与人的口腔不接触——这正是穆斯林带到西班牙的饮水方式。起源于阿拉伯语与乡村生活及民居有关的西班牙语词汇只是反映影响的一个侧面。在西班牙乡村尤其是南部和东部地区,星罗棋布着起源于阿拉伯语的地名,例如麦地那斯(Medinas,意为麦地那城)、阿卡拉斯(Alcalas,意为城堡宫殿)……西班牙对穆斯林的驱逐使得那里的土地失去了生机,农耕生产大幅下降。这种情况尤以巴伦西亚地区,和摩尔人最后的心脏地带——位于格拉纳达附近的阿普贾拉斯山区为甚。根据A·博伊德在《来自朗达之路》(The Road from Ronda)一书的说法,当(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从阿普贾拉斯驱逐摩尔人,并让基督徒进驻那里的时候,他不仅强迫摩尔人转信基督教,还下令每个村庄必须有两户摩尔人留下以教给新来进驻的基督徒如何灌溉土地农田。在巴伦西亚平原,当穆斯林被驱逐出去之后,那里的甘蔗种植几乎绝迹,柑桔类水果的生产也急剧下降。穆斯林治理下的西班牙占伊比利亚半岛面积的百分之五十多一些,凭借其先进的农业技术当时那里养活着为数众多的人口。很多年以后其他欧洲人才达到当年穆斯林在安达卢斯达到的富庶程度。在那片人间天堂,穆斯林曾经缔造出中世纪的花朵,他们的文化遗产今天还在讲述着那里的故事。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繁茂的西班牙乡村,以及科尔多瓦宏伟的清真寺、塞维利亚的城堡、格拉纳达庄严的爱尔罕布拉宫,所有这些都是西班牙至今仍然可见的伟大的穆斯林文明遗产的例证。

来自亚洲伊斯兰教的势力曾在西班牙延续了几百年。阿拉伯的穆斯林进入欧洲,显然犯了基督信徒的大忌,信仰基督的欧洲是无法接受这个 事实的,从此便揭开一连串无止无休的战争序幕。这场基督信徒和阿拉伯穆斯林之间的 神圣战争延绵了七百六十年,直到公元一四九二年穆斯林被迫离开西班牙,退回北非。当阿卜杜拉·拉赫曼到达西班牙的时候,来自北非的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译者注)已经在伊比利亚半岛站住脚跟,并且开始书写伊斯兰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之一[1]。在穆斯林进入法国的步伐受挫于查理·马特[2]之后,他们便开始将经营的重心完全放在西班牙的南部,被其称作安达卢斯[3]的地区,并且建立起一种远远超越西班牙历史上以往所有文明的文明。穆斯林运用智慧治理那里,对基督徒与犹太人待以公正和宽容,这使许多人转而皈依伊斯兰教。穆斯林发展商贸和农业,赞助艺术,倾心研究科学,并且把科尔多瓦建设成欧洲最发达的城市。在公元10世纪的时候,科尔多瓦拥有约50万人口,相比之下巴黎只有约3万8千人。根据当时的历史记载,科尔多瓦有700座清真寺和70座图书馆,据报有一座图书馆藏书稿达50万册而且雇有很多研究学者、书稿彩饰员和装订匠。科尔多瓦还拥有约900所公众浴室、欧洲的第一盏路灯……然而在11世纪的时候,一些小规模的基督徒的反击开始发生,而且在阿方索六世的带领下,基督徒重新夺取了托莱多[4]。这就是基督徒所谓的“再征服”时期的开端,它使得一个严峻的问题突显出来,这一问题冲击了那个优雅的时代——伊斯兰时期西班牙众多的统治者无力维护国家的统一。西班牙的穆斯林统治者们是如此衰弱,以至于当各个基督教王国呈现威胁之势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求助于一个北非的柏柏尔人王朝——穆拉比德的援助。穆拉比德人前来并粉碎了基督徒的起义,却最终成为控制者。1147年,穆拉比德人也被另一支柏柏尔人联军——穆瓦希德人打败[5]。尽管一些基督教王国内部矛盾削弱了其实力,然而穆斯林之间时有的冲突在一定时间内分散了自身的力量,这让基督徒开始寻求有力的联合,集结强大的军队,从而发动战争,这些战争后来使得阿拉伯人的统治走向完结。阿拉伯人并未轻易完败,安达卢斯还在他们手中。但是他们不得不一点一点地退却,首先是从西班牙北方,然后是中部。等到13世纪的时候,他们一度广袤的领土减少至仅剩下深入安达卢斯山区一些零星分散的王国,他们又在这些地方生存并小有繁荣了约200年的时间。在最后两个世纪的统治过程中,阿拉伯人创造了一个使其闻名遐迩的有趣的王国——格拉纳达,这既不寻常又令人酸楚。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在逐渐向南方退却的过程中,他们忽然意识到,正如华盛顿·欧文[6]在书中所写的——他们是一个没有国家的民族,于是他们开始着手为自己建立一座纪念碑——爱尔罕布拉宫,爱尔罕布拉宫是一座可以俯瞰格拉纳达的城堡,一位作家称之为“文明世界的光荣与奇迹”。爱尔罕布拉宫由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始建于1238年,当时格拉纳达处于费迪南统治的阿拉贡王国的包围之中。为了给他的人民提供庇护,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曾经骑马前往费迪南国王的营帐谦恭地表示臣服,以换取和平。虽然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做出这种举动是必然的,但也是艰难的,尤其是1248年当费迪南要求他根据协议出兵帮助基督徒攻击处于包围之中的塞维利亚穆斯林的时候。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倒是没有食言,于是塞维利亚陷落于基督徒之手。回到格拉纳达之后,当兴高采烈的人群将他作为胜利者向他祝贺的时候,他则流露出迷茫、悲伤的神情,他在爱尔罕布拉宫的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下简短的一句话——“真主之外别无胜者”。在后来的一些年,起初作为堡垒要塞的爱尔罕布拉宫在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的继任者手里逐渐发展成为一系列非凡的建筑、恬静的庭院、清澈的水塘和隐秘的花园。在穆罕默德·伊本·艾哈麦尔死后,格拉纳达又经历了重建,变成正如一位阿拉伯旅行者所描写的——“宛如一个装满翡翠的花瓶”。而与此同时,基督徒在格拉纳达以外等待时机。现实是严酷的,除了先前攻占的托莱多之外,他们接连攻克了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只有格拉纳达仍未被占领。之后,在1482年,这个穆斯林王国因为琐碎的争斗而分裂成两个互相敌对的派别,这时,两个强大的基督教统治者费迪南(与前文的费迪南同名——译者注)与伊莎贝拉缔结婚姻从而将他们各自的王国合并。他们的结合导致10年之后格拉纳达的沦陷。1492年即他们派遣哥伦布前往美洲那一年的1月2日,费迪南和伊莎贝拉将西班牙的基督教旗帜挂在爱尔罕布拉宫之上。最后一位穆斯林国王艾卜·阿卜杜拉(西班牙语称之为Boabdil——译者注)哭泣着策马流放而去,他年老的母亲诅咒他说:“你未曾像一个男子汉那样保卫城市,怪不得要像妇女那样哭泣!”对于西班牙穆斯林最后的命运,华盛顿·欧文的看法是他们之后很快就完全消失了,但这并非是一个民族的彻底灭绝。许多穆斯林带着他们在西班牙生活时代的残余记忆向北非及其它地方迁徙了,并且为接受他们的地方的物质与文化生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然而,很多迁移是稍晚一些发生的。起初,大多数穆斯林仍然居留在西班牙,随着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阻隔,他们与非洲老家失去了联系,已经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前往。之后,在宗教裁判所出现以前,西班牙的环境还是可以令他们忍受的。基督徒允许穆斯林做工,服役,拥有土地,甚至信仰自己的宗教——所有让步都是出于穆斯林对于繁荣西班牙经济的重要性。可是后来宗教裁判所建立了,穆斯林的一切权利都被剥夺,他们的生活日益艰难,更多的人开始选择离开。最后,在17世纪早期,没走的多数被强行驱逐了[7]。译者注释:1、公元710年7月,约由500名柏柏尔人组成的先遣队在西班牙南端一个很小半岛登陆(改半岛遂以队长泰利夫的名字命名为泰利夫半岛,现称塔里法半岛)。公元711年,柏柏尔人首领塔立克统率7000大军(大部分是柏柏尔人)在直布罗陀登陆,所向披靡,开始了穆斯林征服西班牙的壮举。当倭马亚哈里发王朝于公元750年被阿拔斯家族推翻之后,倭马亚后裔阿卜杜拉·拉赫曼逃至西班牙,经过数年至数十年的时间,奠定了西班牙哈里发帝国的基础,后人称其为拉赫曼一世,但他本人并未自称“哈里发”。2、查理·马特(Charles Martel),公元732年统帅法兰克军队在图尔与普瓦蒂埃之间的维埃纳河与克勒恩河交汇处,与阿卜杜拉·拉赫曼(非拉赫曼一世,同名)统帅的穆斯林军队遭遇,后者战败,统帅阵亡,史称“普瓦蒂埃或图尔战役”。西方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此役对基督徒具有决定或转折意义。3、安达卢斯,现被称为安达卢西亚,但历史上的安达卢斯又泛指中世纪穆斯林治理的西班牙地区。4、基督徒于1085年从穆斯林手里夺取托莱多,西方一些历史学家称之为“Reconquest”(再征服)。5、穆拉比德(Almoravids)王朝,11世纪在摩洛哥建立的一个柏柏尔王朝,成员为一些撒哈拉部落,奠基者为阿卜杜拉·伊本·亚辛;之后它还一度进入西班牙。穆拉比德人族源可能来自现在的毛里塔尼亚境内。穆拉比德在摩洛哥与西班牙的王朝后来被其它柏柏尔部落穆瓦希德人推翻并取而代之以穆瓦希德王朝。6、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年),美国小说家及历史家。7、在西班牙最后一个穆斯林王国格拉纳达陷落前,穆斯林与基督徒达成一项协议,协议规定穆斯林投降之后,获得人身安全保障,并且有信仰自己的宗教的自由,然而费迪南和伊莎贝拉后来爽约。1499年在主教西密尼斯·德·西斯内罗斯的发动下,一场毁灭伊斯兰,强迫穆斯林改教的运动开始了,基督教统治者借助臭名昭着的宗教裁判所迫害穆斯林。1501年,西班牙颁布命令,要求所有穆斯林要么放弃伊斯兰教,要么离开西班牙;1556年,菲利普二世要求剩余的穆斯林立即放弃自己的语言、宗教和习俗;1609年菲利普三世签署驱逐令。从1492年格拉纳达陷落到17世纪20年代,共约有300万穆斯林被驱逐(或处死)。除了粮食作物以外,穆斯林还把棉花带到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语里的棉花一词——algodon,就是来自阿拉伯语(alqutn)。他们在安达卢斯(现名安达卢西亚,泛指历史上穆斯林统治的西班牙南方地区——译者注)建立了丝绸业,那里也因此成为中世纪生产丝绸的主要国家之一。欧洲国家曾经引以为豪的精美的丝绸就来自那里的摩尔人之手。假若不是穆斯林铺设了贯穿整个安达卢斯的灌溉系统,那里的农业就不会创造出大量的财富。当这些沙漠之子第一次登上这个半岛的时候,他们只是见到了早年罗马人留下的原始的灌溉遗迹。在对这片土地进行了科学的研究之后,他们通过建立水利工程来灌溉他们的全部土地,从而大幅度地改进了那里的灌溉网络。在穆斯林治理西班牙的时代,正是这种复杂的水渠网络保证了农作物的丰产丰收,这是没有疑问的。围绕巴伦西亚郁郁葱葱的灌溉平原多少个世纪以来一直令工程技术人员与历史学家着迷。由摩尔人建立的灌溉系统当年浇灌着遍布的果园和稻田,自1000年前在哈里发哈基姆二世时期就出现的管委会至今仍然管理着这一灌溉系统。每封周四午间,管委会都要举行会议裁决农民之间的水土纠纷。当年由穆斯林制定的有关规章现在仍然是水务管委会仲裁的依据。巴伦西亚灌溉平原不过是西班牙众多的受益于穆斯林农业技术的地区之一。在这个国家的南部地区,穆斯林创造的奇迹被历史学家称作人间天堂。M Defourneaux在他的着作——《西班牙黄金时代的日常生活》(Daily Life in Spain in the Golden Age)中写到:“最值得称颂的地方位于格拉纳达一带,摩尔人曾经长时期生活居住在这片自由的王国。他们通过水渠和隧道将水从白雪覆盖的山峦引来浇灌平原及其周围鲜花盛开的山坡,从而使得那里成为具有世界上最美丽景色的地方之一。据考证,穆斯林建立的、遍布安达卢斯的、优秀的土地灌溉系统,为西班牙语提供了大量来源于阿拉伯语的与灌溉有关的词汇,这些词汇涉及范围小到水道名称大到水法与水系管理,诸如水渠、水池、灌溉税等。这些词汇多得连历史学家也数不清,它们记载着阿拉伯人对西班牙灌溉系统的影响。它们也是穆斯林在农业领域的技术成就的活生生的例证。新品种农作物的引进加上与之相伴随的水利灌溉系统,为那里创造了大量的财富,这使得一个富庶的社会得以产生,这一社会懂得重视自然之美,并且是由当时的人类所创造的。人们保护森林,栽培新型树种与鲜花,对野生花、草与灌木进行鉴定并给予命名。今天,这些植物许多仍然沿用由阿拉伯语衍生的名称,例如safflower(红花)、alfalfa(苜蓿)等。着名的西班牙穆斯林植物学家伊本·巴萨尔、伊本·瓦菲得、伊本·哈伽吉和伊本·奥旺为我们留下许多植物种植、施肥与综合性农业耕作方面的着作。12世纪伊本·奥旺写了一部农业着作,这部着作曾被翻译成中世纪的拉丁语或罗曼斯言(从拉丁语发展而来的语言,主要指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语、意大利语等欧洲语言——译者注)。此书列举了584种植物,详细介绍了它们的栽培与利用方面的知识。他还介绍了树木嫁接、植物杂交、防治病虫害,以及提取芳香花萃(制造香水)的知识。穆斯林采用鲜花、灌木和树木,将花园装扮成绚丽而完美的艺术品。鲜花盛开的庭院说明穆斯林对园艺的热情深植于他们的内心之中。编年史学家的记录为我们留下关于穆斯林治理西班牙时代的摩尔人庭院的第一手详细资料。由于继承下这比宝贵的遗产,今天的西班牙拥有一些世界上最迷人的庭院与花园。鲜花从窗槛花箱垂下爬满墙壁,将街道装扮得靓丽多彩。西班牙穆斯林时代另一个重要成就是绵羊饲养以及由此派生的羊毛业,一些西班牙语词汇就是直接从阿拉伯语吸收的。一些由阿拉伯语衍生的名称与词汇渗入到西班牙人的乡村生活,也许这更加令人感兴趣。这些名称和词汇表明穆斯林在西班牙留下很深的印记。在8000个从阿拉伯语衍生的基本西班牙语词汇中,就有大量与农业和乡村有关的词汇,例如,村庄、磨粉机、赶骡人等。就具有穆斯林痕迹的乡村生活而言,民居是留下烙印最多的地方。今天的安达卢西亚的房舍与阿拉伯人治理西班牙时期穆斯林的房舍一样优美而舒适,它们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家庭主妇每天乾“家务”(西班牙语“家务”来源于阿拉伯语“tarea-tarihah”,下同——译者注),擦洗“磁瓦(砖)”(azulejos-al-zulayj)和“门环”(aldaba-al-dabba)。当“泥瓦匠”(albaniles-al-banna)们乾活儿乾的焦渴的时候,他们将“水壶”(jara-jarrah)里的水从壶嘴倒下,然后用口接着喝,而且壶嘴与人的口腔不接触——这正是穆斯林带到西班牙的饮水方式。起源于阿拉伯语与乡村生活及民居有关的西班牙语词汇只是反映影响的一个侧面。在西班牙乡村尤其是南部和东部地区,星罗棋布着起源于阿拉伯语的地名,例如麦地那斯(Medinas,意为麦地那城)、阿卡拉斯(Alcalas,意为城堡宫殿)……西班牙对穆斯林的驱逐使得那里的土地失去了生机,农耕生产大幅下降。这种情况尤以巴伦西亚地区,和摩尔人最后的心脏地带——位于格拉纳达附近的阿普贾拉斯山区为甚。根据A·博伊德在《来自朗达之路》(The Road from Ronda)一书的说法,当(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从阿普贾拉斯驱逐摩尔人,并让基督徒进驻那里的时候,他不仅强迫摩尔人转信基督教,还下令每个村庄必须有两户摩尔人留下以教给新来进驻的基督徒如何灌溉土地农田。在巴伦西亚平原,当穆斯林被驱逐出去之后,那里的甘蔗种植几乎绝迹,柑桔类水果的生产也急剧下降。穆斯林治理下的西班牙占伊比利亚半岛面积的百分之五十多一些,凭借其先进的农业技术当时那里养活着为数众多的人口。很多年以后其他欧洲人才达到当年穆斯林在安达卢斯达到的富庶程度。在那片人间天堂,穆斯林曾经缔造出中世纪的花朵,他们的文化遗产今天还在讲述着那里的故事。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繁茂的西班牙乡村,以及科尔多瓦宏伟的清真寺、塞维利亚的城堡、格拉纳达庄严的爱尔罕布拉宫,所有这些都是西班牙至今仍然可见的伟大的穆斯林文明遗产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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